今天的故事依旧来自内部员工，在今年，他不止一次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然后做出选择，而那份做教育的决心，一直没有变过。

　　灯光暗下来了，摁下放映机的按钮，胶片卷轴缓缓滚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噪音。2021的「一年一词」，开始放映。

　　只有笨人才会相信，

　　愚公在等山移。

　　关键词：抉择

　　入职新东方三天后，双减政策出台。

　　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老家的一所公办小学教书——代课三年级语文的教学，兼任一个班的班主任。

　　也是十二月的冬天，每天早上6：20起床，出门的时候天色基本没亮，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30公里外的学校，如果当天的早读是语文，得再早起二三十分钟。幸好家里的冬天没有杭州这几天那么冷。

　　这算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说来也有些讽刺，我是一个师范大学毕业的非师范类毕业生，同时我又是一名想教语文的理工科学生。在此之前我还没有任何在学校里教书实习的经验，全是凭着考研时自学的几本教育学相关的书和视频课程，边摸着石头边过河。

　　或许是从小到大语文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关系，也或许是天生的对于语文课的热爱，所幸我的工作完成得还算不错，我也意外地发现也许自己是适合做一名老师的。

和孩子们历时一个多月一起完成轮胎墙画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校长问我愿不愿意再代一个学期——一方面是因为原来的班主任仍处于产假，另一方面或许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肯定。然而彼时我考虑的事情是要留出时间来准备不久后的教师编制考试，最后和校长商定的是新学期再代一个月的时间。

　　清明节放假前的一周是我在那所学校的最后一段时光。

　　“这周是潘老师当你们班主任的最后一个星期，林老师下周就能回来了。”当我站在讲台上略显局促地宣布完这个消息后，有几个孩子哭了。

　　给孩子们上的最后一节课是《一幅名扬中外的画》。临近下课的时候，我用电脑给孩子们展示完整的《清明上河图》，课堂突然沸腾了，起初我以为这全是因为孩子们被这幅不可思议的杰作震撼到的结果，直到我看到了林老师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潘老师，我觉得你把班级带的很不错。”

　　我回答道：“是班级之前的底子就好。”

　　回到办公室后她去找别的老师聊天，我坐在这个既属于我，又属于她的工位上开始整理书籍——其实那天只是星期三，我也不是马上就要走的。

　　离校的那天对得到过帮助的老师一一道别，校长送了我几本与教育相关的图书，并赠言相信我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老师，我表示感谢。当晚也有家长、学生发来感谢的话语，一一认真回复，只觉得内心充盈，并坚定了继续做一名老师的决心。

　　五月份，信心满满地参加了教师编制的考试，走出考场后觉得还算理想，只是不太幸运的是，后来才知道了这次考试筛选的比例达到了45:1。

　　临近考试成绩公布的前几天觉得异常焦虑，决定出门旅行一段时间。选择了一个离家千里之外，需要乘船方能抵达的海岛小镇，旅途中读完加缪的《西西弗神话》——希腊神话中那个被众神惩罚，陷入无休止推石上山轮回的西西弗斯。

　　为之感动的一个句子是：“推石上山的这一过程，就足以充实一颗人心。”

　　公布成绩知道自己没有进入面试的那一天，我在一个离家千里之外的海岛上安详地喂食海鸥。

　　陆陆续续又和一些大学时期的朋友见面，互相分享近况。终于在湖州的仁皇山和朋友赏完了最后一晚他乡的月亮，结束了这趟为期近半个月的旅行。

　　七月份开始找工作。面试的安排从1号一直排到了10号以后，在此期间不停辗转，不断被询问，被质疑，被鼓励，被肯定。大约在面过十几份和教育相关的工作以后，最后在杭州新东方和老家的一所民办中学之间做抉择——其实更具体一点的情况是，通过了那所中学面试的时候，也只是才收到了新东方的面试邀请，尚未拿到offer，后面仍有着三轮考核。

　　摆在我面前的两个选择，一条貌似是更平坦明朗，能看得见炊烟袅袅、烟火人家的乡间小径，路也不难走，只是像是一眼能望到尽头；而另一条则是大雾茫茫，路通向哪里，能不能走都还是个未知数。

　　恍然想起高考结束后填报志愿时候的自己——我是一个在高中毕业前几乎没有离开过故乡这块位于东南沿海县级市土地里一个小镇中长大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如此，填报志愿时铁了心地要往外跑，天南海北，越远越好。尽管后来真的在那个离家千里之外的城市中上学时也经常会望着月亮时不时感慨，但如今想来确实并无后悔——因为我跋山涉水，见过了远方的烟火。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走出去。”

　　入职培训期间的日子倒也算忙碌，一切都是全新的体验。

　　录课，备课，磨课，纯粹地提升自己的教学技能，收获颇多。也尤其想感谢我的培训师甄新颖老师——不仅是为培训营期间教学上的指点帮助，也是为后来在多次的迷茫中为我指点迷津。

　　双减政策出台后，和培训营的伙伴们自嘲这个时候加入教培行业好比是最美逆行者。尽管如此，在培训营里倒也没有为此操太多心，依旧是每日努力备课、磨课，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便是。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差不多都知道了，行业大地震，到处都在裁员，即便是处在行业龙头地位的新东方也不例外。一起参加培训的新老师们陆陆续续接连离开——有的是主动请辞另寻赛道，有的则是所谓的被“调整优化”。

　　一度以为自己也会在这样声势浩大的时代浪潮中失业，直到十一月初的某一天教学主管在一次公开的会议上告诉我们说接下来不会再有裁员计划了——那一刻，说实在的，五味杂陈。

　　在新东方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听俞老师在线上直播里做一年一度的呈辞演讲。当听到俞老师在镜头前欣欣然吟诵出“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句子时，为这位年近六十的老校长感动得热泪盈眶。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却是一座山。”可即便困境如西西弗斯，也从未选择向山屈服。

　　也只有笨人才会相信，愚公在等山移。